難道你不曾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你?
用一種最不堪入目的方式背叛你、用最惡毒的笑聲譏諷你、用最低俗的行為欺壓你?
然後某一天,老天會說:「這都是你應得的」
難道你不曾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你?
用一種最不堪入目的方式背叛你、用最惡毒的笑聲譏諷你、用最低俗的行為欺壓你?
然後某一天,老天會說:「這都是你應得的」
我想寫一封信給你
一封很長很長的信……或者只有幾個字的信
我想我能夠把這幾年發生的事情都寫下來好強迫你去回憶那些,我也能只是祝你從此就滿足——雖然我並不真心地認為我若不在你還能享受到何謂快樂;但是事實是,我不得不露出笑容給其他人看,儘管他們只認得我們的表面、卻能做出幾乎逼近真相的臆測,這讓我懊惱又後悔
或許很多事都不會只是單純的秘密,比如說我愛你
東奔西跑了幾天
相機的記憶卡和電池也到達極限了
腦子裡那麼多的東西打開了一些也多纏上了一點
小學作文裡描寫的稻海
此刻才親眼見到
同樣是自己筆下描述過千百回的景象,只有這一次是真心地有點想落淚
那麼美
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像自己在海裡
那些聲音、帶鹽的氣味,竟然比日常的街景更有家鄉感
畢竟我們都是從海裡帶著期待爬到陸地上來的,我想
是假設性的偽問句。
我努力證明著,證明努力、認真、堅強這些東西我也有,而不是其他人的專利。同時也試著讓自己沉浸在過程裡、在心裡試著確定將來會很美好,尤其在經過這麼多辛苦之後。然而在這當中總是會感到無力、疲乏,於是自然地忽略面前桌子尚未完成的模型和四處散亂的畫具、橡皮屑,看著窗外一片灰濛濛的天空發呆。
然後幾分鐘之後回神,不由自主地又二度開始動作。
……有時候、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可怕。
年少輕狂都是狗屁,他說。
毫無理由地去喜歡上誰、宣洩沒有出口的情感、每一天都能感到自己的心臟因為無法被了解而痛苦地跳動。
如果這就是單純,或許只顯得成年更加的不健康吧。
因為有了駕照、帳戶、機車或一台二手車,世界觀忽然就變得不一樣了。或許依然覺得自己掌握著地球上最大的秘密,只是你不清楚它值多少錢。因為有了可以放下的東西,於是顯得掛心的事物也不再重要了。
反正只要一鬆手也照樣摔個體無完膚,下場沒有什麼不同。
「妳在看什麼呀?」他輕聲對嬰兒說。她認得他嗎?或者是,在士兵事件之後,他變了,甚至連嬰兒也看得出來他變了?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對嬰兒的空白表情亂加臆測時,不禁想要發笑,但又笑不出來。
嬰兒躺在他懷裡,溫暖了他的胸膛。埋完士兵幾小時後,他的指頭已經恢復了知覺,現在手指在毛毯下又開始微微發癢。菲力普想到這一天他先是去抬死人的軀體,現在卻抱著微笑的嬰兒,不由得有點毛骨悚然。
「家人一起吃飯呢?又是怎樣?」
「雖然是好事,但不是那回事。一起吃飯這件事,我們想傳達的是什麼呢?吃飯對我們來講很重要是吧。不吃的話會死掉。肚子餓了,杯麵也會很好吃。但如果不能傳達給對方『這麼重要的飯,我想和你一起吃』,就沒有意義了是吧。誰都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吃好吃的東西不是嗎?知美,這裡的咖哩好吃嗎?」
「非常好吃,我很喜歡吃辣的東西。」
知美這麼說,近藤高興地笑了。平常眉頭緊鎖、表情嚴厲,但笑起來卻顯得很和善。
「如果想藉著一起吃飯這件事傳達什麼,會想要帶對方到哪裡的餐廳是吧。像現在這樣,知美對我說好吃這件事,也傳達了什麼不是嗎?不過,或許說好吃只是客氣。」
「不是客氣喔。」
「好,我知道。總之,就算是吃一餐飯,像我們這樣做,我想也是在溝通。」
「不過,那對有錢人有利吧。」
「為什麼?」
「因為有錢人可以吃好吃的東西。」
「有錢人不只是吃東西,有錢人什麼都佔優勢。『就算窮也沒關係,只要有愛就好』,那是謊話。有錢有愛是最好的。」
「那麼,像我家那樣,規定全家人一起吃飯,不好是吧。」
「說不好還不如說是也許沒辦法傳達重要的事。一起吃飯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其實顧爾德說的沒錯,教授的確對規則瞭若指掌,所以凡是在訓練他成為諾貝爾得獎人的學院文獻中找不到的,顧爾德就會去找他:以便確認秩序是萬物的特性。他們之間的關係是這樣的:
一、顧爾德到球場邊,連招呼也不打就坐在塔托瑪教授身邊,盯著球場看。
二、長達十來分鐘既不說話也不理會對方。
三、顧爾德眼睛不離球賽,突然會說出類似這樣的話:『右邊交叉傳球,中鋒凌空接過右內鋒的球,正中橫樑斷成兩半,球打到裁判,落在右前鋒的腳下冷不防抽腳射門被後衛用手擋下然後教區神甫就獲救了。』
四、塔托瑪教授從容不迫地夾起原本叼著的煙彈了彈子虛烏有的煙灰,吐掉嘴裡的菸絲然後慢吞吞地說:『球賽暫停直到球門橫樑修好為止,同時維護場地的負責單位因疏於職守被罰款。比賽重新開始,客隊罰球後衛紅牌出場。如果沒有疑問,應該是淘汰賽。』
五、好一會,兩個人不發一語盯著球場看。
六、然後顧爾德起身離開,說:『謝謝教授。』
七、塔托瑪教授頭也不回,咕噥地說:『一切順利,孩子。』
這樣的見面差不多一個星期一次。
顧爾德滿喜歡的。
小孩喜歡事情清楚。
於是、我們向地球說了再見
然後決定再也不回頭了